光已经消失很久了。 “仇恨”这一概念已经彻底被生存抹消,从地表开始,生命有序死去,生灵不断向下挖掘,寻求生路。 他们知道,当超过一个临界点,他们会挖出能够将自己生生吞吃的黏稠火焰。但这已经无所谓了,盲目的本能命令他们活着,所以他们徒劳地拒绝死亡,然后在痛苦中消逝。 ...... 哀珐尼尔裹紧衣服,在阶梯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。而他背后的人如影子般准确地踩在他留下的印记上。 他们正在向地表进发,从尚余温热的地区,到生命萎缩的地层,再到万物灭绝的区间,他们已经走了很久。 死亡的歌者想为自己唱一首歌,而同伴希望自己能有幸聆听那旋律,于是两个狂人结伴而行,一同走向生命的尽头。 他们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。 ...... 在最后一次休息时,女妖和他的萨卡兹同伴坐在一起,使用了身上仅存的光源。微弱摇曳的光芒中,女妖最后一次看向自己的同伴:他割去了双角,将自己裹在厚实的绷带中,墨镜的镜片早已粉碎,只剩下一个镜框,显得滑稽又好笑。他本还有一把狙击弩,但在这里,武器已经没有用处了,于是他只留下了狙击镜,等着用它观察死亡的相貌。 而在同伴的眼中,眼前这个女妖的耳羽已经被异化成了“头盔”,源石在他身上随处可见,矿石病的严重程度高到即使他下一秒就化作灰烬也并不意外,换句话说,现在决定生死的,并不是心脏与大脑,而是源石。 两人都没有说话,只是看看对方,又看看光芒。摇曳、闪烁、熄灭,当光的最后一缕残影也从视神经中消逝,缠满绷带的手握了握布满源石的手,两人互相扶持着离开了这里。 ...... 在向上行走了不知多久后,脚下路途渐渐平坦,眼前一片漆黑,耳边寂静无声,皮肤没有任何感知。 女妖往后退了一步,他不清楚自己的同伴还在不在身后。 背后什么都没有。 他还在等待吗?还是说他已经离开了?哀珐尼尔并不清楚,他只是感觉到,自己身体中柔软的部分开始结晶化。 于是他唱响了女妖之歌。 一股气息从他的肺中涌出,经过声带、源石、结晶碎屑,吹碎裹骸同伴手中的镜片,吹走星核尚存的余温,吹向一片早已停滞的黑暗虚空。 物质在此刻消亡,唯有人的气息在寂静中颤动。 听呐,那是哀珐尼尔的歌。